夜,姗姗而来。
极轻的风,弯弯的倒挂的月亮。几株棕榈沉默的影子挂在帘子上,有一些忽然的夜来香的味飘过,耳朵本能地寻找。
“我以为你睡了。”
“我没有睡但可以做梦。”
“你能告诉我会梦到什么?”
“难道你的梦是可以控制的?我的梦比我自己还自由。”
安德烈。纪德坐在宽的窗台上,撩起帘子。他的细抿的嘴唇,弯成倒挂的月亮。锐利的眼封,棱角鲜明的瘦脸。
他不是左拉,他不是昆得拉,他也不是莫泊桑。他是纪德。
我说:安德烈,窗外的棕榈正飞过你的眼前。你握住它。
“喔,亲爱的,我正掬着一把夜来香的体味。”
我说:以魂制魂?
“不,魂融于魂。”
一个拥有强大内心的人,他从不企图握住什么,而是掏出什么。从不求受,而是以予。用拥抱去攻击,以受控而控制。
我说:安德烈,有意识地梦等于无意识的想,如何自由?
“梦?意识?想?你又混乱了。梦是自由飞翔的小鸟。意识是牢笼。想是橡皮筋。”
我说:梦是摆脱了肉身的自由飞翔的小鸟的灵魂更恰当一些。意识是开着门的牢笼。
纪德先生眯了眼,望向深蓝的天空,一线倒挂的月亮正被飘过的云掩去。
“灵魂是月亮,肉身不过是飘过的云。意识仅存于云端。想是凝着水的点点微尘。因为存在而自由!”
五月的粽正一波一波的迷漫。
我说:安德烈,夜了。
“于自由而言,不分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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