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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emily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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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发表于 2004-3-8 18:54 | 只看该作者
生活就这样一直过下来了,没什么波澜,有时候我都觉得似乎我以后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了。生老病死,草木枯容,我踢着正步挺牛掰地走向我的三十岁。多豪迈啊。

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我发现阳光已经很刺眼了。其实我很早就听到电话了,不想接,让它响。我这人天生适合在恶劣的环境中继续维持我舒适而安逸的姿势,比如这种情况,我估计就算你再弄三个电话来一起响,我仍然能睡得口若悬河。不过陆叙不行。我梦中就觉得有人在打我,而且打得特狠,我睁开眼就看到陆叙穿着一睡裤光着上身站在我面前拿枕头砸我。我当时大脑中就联想起电视中纯洁少女被禽兽玷污的剧情,我拉着被子护在胸前,“你丫要干嘛?!”陆叙没回答我,眯着眼睛,用手指着那电话。我明白过来了,他估计被电话弄得受不了了。因为我曾经叫他不准接电话的。我看着陆叙一头乱发跟狮子似的走回他的房间,觉得自己当时有那种想法真的比较下流。

电话是火柴打来的,我一听到火柴就知道我不能再睡了。我爬起来靠床头儿,跟丫在电话里贫。我说,姐姐,跟哪儿发财呢?

我今儿自我放假呢,林岚出来陪我溜达溜达吧。你到上海这么久还没怎么逛过吧,整天跟写字楼里窜上窜下的,你不累啊?

说实话,有点,每天在单位,用十几种不同的软件处理无穷无尽的设计,一个平面陆叙非要我拿5种不同的设计出来,很多时候我就埋头于那些设计画稿中感叹我的青春流淌,哗啦啦跟抽水马桶一样一去不再回来。

于是我跟火柴说,好啊,今天把你妹妹带哪儿去啊?

买衣服吧,到上海来之后都没怎么见你逛过街,你丫在北京可是每个星期都血洗燕莎赛特啊,怎么一到上海从良啦?

我说得了姐姐,你别贫了,赶紧过来接我。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行。

挂上电话我就起来了,开始梳妆打扮。别人都说上海的女人只能用精致来形容,我虽然是一北京柴禾妞,可是我毕竟也混到上海来了呀,多能耐啊,而且我是跟火柴小姐出去,再怎么也不能反差太大呀。

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了,陆叙正好起来,睡眼朦胧地在浴室里刷牙。我坐沙发上跟那儿看电视呢,突然看到前阵子我和陆叙做的一个广告正在播出,说实话,那个广告挺成功的,商家也乐意往电视台砸钱,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个频道都能看到我和陆叙伟大的创意。听到广告的声音,陆叙拿着杯子叼着牙刷就出来了,站在我面前,盯着电视看,看了半晌,说了句,真是杰作啊!我当时正在喝水,差点想把杯子给他砸过去。我抬头看他,发现他还是不穿衣服满房间乱晃,我也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在他上三路下三路来回打量。没办法,谁叫他身材好,跟模特似的。结果陆叙估计觉得我在看他,于是也回过头来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先发制人,我说你丫以后能不能穿上衣服再出来溜达?他盯着我,纯情的大眼睛眨了眨,半晌说,看吧,我不收你钱。我正想从沙发上腾空而起,门铃响了,我大手一挥,去开门。陆叙就拿着漱口的杯子开门去了,门一打开,火柴笑脸如花地飘了进来。结果她突然看到没穿衣服的陆叙,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蒙了,我也蒙了,陆叙也站那没反应跟化石似的。我突然才想起我怎么能让陆叙去开门呢!操!

我酝酿了一下,正想解释,结果丫火柴对我劈头一顿痛骂,她说,林岚你大爷的,你要叫小白脸也不找我,我是干这行的啊,什么男的给你弄不来啊,我手下的那些小弟弟比他帅的比他结实的多得跟兵马俑似的,你说你守着姐姐我这个巨大的仓库你还到外面找##被过滤##,你姐姐我容易吗,我跋山涉水来到上海,我兢兢业业,我永垂不朽……

我一听她这么说我一口水差点从气管里咽下去。倒不是她误会我招鸭,而是我听到她说成语我缺氧,中国多么伟大的文化就这么糟蹋了,还永垂不朽,##被过滤##!

“姐姐,火柴姐你消停一下,你停一下”,我想插话,可是火柴说话真够快的,机关枪,我急了,嗓门一吼,“火柴你大爷,你丫嘴给我闭了!”

整个世界清净了,我真不容易。

我看火柴那样我也不想和她解释什么了,她这个人比较敬业,看见什么情况都首先用她的专业眼光去分析。我拉着她就出门了,临出门前火柴还冲着陆叙发话问他是哪个姐们手下的。

我把火柴塞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等火柴把车发动了,我说,你丫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火柴挺轻蔑地看了看我,说,你以为我##被过滤##啊,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被过滤##。

我听了有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被过滤##,火柴真他妈哲学家。这哪儿像文盲啊,我真怀疑丫是中文研究生毕业的。

上午大半天火柴带着我把上海的高级的消费地方挨个地逛了个遍,从美美,伊势丹,到恒龙,梅陇镇,甚至一般小资不感去的东方商厦都把我领进去了。当我们在梅陇镇逛的时候火柴问我,她说,这梅陇镇本来是消费者的天堂,可是小资和中产们都渐渐来的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说不知道。火柴说,因为这里老打折。我听了一口血含在嘴里不敢喷。其实我一直都比较怕逛这种地方,以前在北京的时候逛燕莎,虽然也经常血洗商城,但是那毕竟是用父母的钱,而且好不容易买个东西回去都不敢多看,肉疼。像上次我一冲动买了个玻璃水果盘子,700多块,我妈差点杀了我。我拿在手上都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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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19:07 | 只看该作者
诗人总是说时光飞逝,日月如梭,有时候想想挺对的。当我突然想到要计算一下日子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都快来上海半年了,周围都开始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上海比北京西化,当我穿行在满街的Merry Christmas中时我就在想我圣诞节的时候一定也要弄一个尖顶的小红帽来戴戴,我幻想着自己能像16岁的时候一样梳着纯情的小辫子抱着个狗熊耀武扬威地走在冰天雪地里。那才叫牛逼。
平安夜那天晚上我的公司比较变态,加班,我听见一层楼的人都在嚎叫,不清楚的人肯定以为屠宰场搬写字楼里来了,新鲜!因为这家公司是外资的,所以那些洋鬼子们比我更痛苦。我这人比较善于安慰自己,我一旦看到比我痛苦的人我就挺乐的,什么都能承受。晚饭的时候我接到火柴的电话,丫叫我晚上去她一姐们开的歌舞厅,我一听就哆嗦,我怕又遇见上次的那种上吨位的大叔管我叫姐姐,这大过年的,多刺激人啊,我还是歇了吧。于是我告诉火柴说我不去。火柴问我有没有安排,我说还没呢,我想说要不去海边看日出吧,我刚表达了一下我的意思,火柴咣当就把电话挂了。丫肯定以为我疯了。
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多了,我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看见陆叙站在我的工作间前面。他问我,你想去哪儿啊?我说不知道呢,我打算去看日出,去海边吹吹新一年的风。我说完之后做了个防御姿势,我怕他和火柴有一样的反映,而且他比火柴激烈,是要动手的主儿。结果陆叙低下头对牢我的眼睛,想了想,说,好吧,我也去。先去吃饭吧。
晚上陆叙请我去吃日本料理,说实话我对日本菜有点扛不住,我就对那个豆腐比较感兴趣,吃上去跟果冻似的。我吃相不大雅观,不过陆叙挺有风度和气质的,我看着他吃饭都觉得是种享受,跟看表演一样。于是我问他,我说陆叙,从北京到上海来你习惯吗?问完之后我有点后悔,其实我一直怕面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像个鸵鸟一样一直把脑袋埋土里,心里想着爱谁谁,反正我装不知道。陆叙喝了口清酒,看着那个酒杯,对我说,林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上海来吗?我一听就哆嗦,心里想这下撞枪口上了。我埋头吃豆腐,没敢接他的话。陆叙说,其实我就觉得你像个孩子,永远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幸福,别看你平时一副小坦克的模样,其实我知道你内心一直都挺怕的,你很用力地在生活,用力地抓住你的朋友、父母、爱人,你才觉得自己并不孤独。我觉得你一个人到上海肯定得哭,所以我就来了。做不成你男朋友,站在旁边也蛮好。
我猛点头,跟小学时听老师念课文时一个表情。我说是呀,不做男朋友多好啊,我真希望你丫是我亲哥。
我说完之后看了看陆叙,我看到他对我笑,笑容挺好看的,可是眼睛里全是飘洋过海的忧伤,很深沉,像我在峨嵋金顶看过的那些散也散不开的雾。我看着心里觉得挺难受的。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上海的晚上很冷,但是我从小是在北京长大的,在北京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我依然在雪地里撒丫子飞奔,何况是在上海。我和陆叙裹着长风衣围着长长的围巾站在路边上,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呼啸着从我们身边穿过去。当一辆莲花开过去的时候,我撞了撞陆叙的胳膊,我说,那,你最喜欢的车子。陆叙点点头,他说,我以后也买一辆莲花最好的跑车,载着你把上海北京给兜完了。然后你想去哪儿我就载你去。他说话的时候口中一大团一大团的白汽弥漫在空气里,他哈哈大笑的时候更是如此。我看他笑得挺豪迈的,也没考虑可行性,我不是说他买不起莲花车子,毕竟莲花不是劳斯莱斯,我是觉得丫肯定把我当一旅行箱了,想带哪儿就带哪儿,我怎么琢磨着我是个人来着?不过我看着陆叙的笑容觉得挺幸福的,嘿,像我哥。我就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地跟我妈讲,我说妈您也不是老太太,再和我爸努把力,帮我生个哥吧。我记得我说的时候我妈在看电视,丫特狠心,直接拿遥控器砸我,结果啪一声遥控器爆掉了,电池也弹出来了,当时我惊呆了,我妈也吓傻了,我妈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句让我想大义灭亲的话,丫说,哎呀,你什么脑袋啊,快把电池拣起来装上,我看看坏了没?我当时真想掐丫,这一什么老太太啊,起码关心下你女儿的头啊,20多年前您老肚子里溜达出来的可不是一遥控器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当我发现的时候雪已经很大了。我突然想起白毛女,那个时候她脑子里就是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要债的来了。转眼中国已经变得这么繁华,我走在上海的夜空下不由得有点感慨。这点我属我爸,他就老感叹中国发展迅速,我记得我爸说过的最有意思的一句话就是他吃饭时看着一桌的飞禽走兽时说的,他说:“我怎么觉着中国像个爆发户啊。”
我和陆叙顶着大雪面无表情地走在路上,可是身边的那些情侣和不是情侣的人就开始怪叫了,我开始还有点蒙,后来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南方啊,下雪跟地震似的一样稀罕。不过在平安夜下雪的确挺有气氛的,我看着黑色夜空上的雪花心里也觉得很快活。我和陆叙坐在人民广场的喷泉边上就听到我旁边一女的在感叹,跟念诗似的,丫吊在她男朋友脖子上,跟个狒狒似的晃来晃去,一边口里跟机关枪似的念念有词,她说,哎呀,雪啊,下雪啦!这真是下雪了吗?这下的是真雪吗?这雪是真的吗?##被过滤##,我有点缺氧,丫真该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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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19:08 | 只看该作者
我躺在床上,口里叼着温度计,眼睛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特傻。陆叙把我从医院领回来之后给我倒好了水,在我床边放了盘水果,然后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之后就去上班了。上了班的人始终不一样,我回想起以前自己在学校生病的时候顾小北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久病床前多情人呀。以前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感情淡薄了我就闹场病,横了身子把自个儿扔床上跟小北每天大眼瞪小眼,柔情蜜意。可是一晃神我就自个呆在上海的一栋小别墅里僵卧孤村不自哀了。真他妈有点儿背。
我在家一直昏睡,也不敢打电话告诉我妈我生病的事儿,不然我妈肯定飞上海来收拾我,本来她就离退休在家,特悠闲,而且一直想管我,她巴不得我永远是那个在她胳肢窝底下永远长不大的疯丫头,闯了天大的祸她都冲出去替我扛了,然后回家再跟我掐。其实有时候我特崇拜我妈,其实她才是一真正的坦克!
不知道我睡到了什么时候,反正醒来窗户外面都已经黑了。我挣扎着起来,发现头还是昏,还是走不稳。我坐在楼梯上硬是不敢往下走,我琢磨着一不留神肯定得栽下去,要真栽了那就指不定能不能捞起来一副全尸了。于是我坐在楼梯最上面一级,坐在那儿等陆叙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所以陆叙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全身都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的,吧嗒吧嗒往下滴水,我从楼梯上伸出手指着他,我说别动!他刚想迈步,停了下来,望着我,挺迷惑的。我说别进来,满屋都是水。陆叙又跟咆哮的狮子似的冲我吼,他说,你是一什么女的啊,我冒雨给你出去买吃的东西,还嫌我弄脏屋子啊?弄湿了又不要你来拖地!我摊摊手,我说是你自己没打伞的习惯,这不怪我。陆叙这人和我一样,下雨,下再大的雨也不打伞。
他抬头望了望我,一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他说我帮你买了瘦肉和蛋,我帮你熬粥。然后我就听到他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
陆叙弄了一会,就走上来,在我旁边坐下来,我闻到他头发上一股雨水的味道,很清新,我一直都不讨厌下雨,我觉得雨后的世界特别干净。我撞撞他,我说要不你先去洗澡吧,别像我一样感冒了。他斜眼看我,笑得挺奸的,说,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的嘿。我说得了吧,我只不过是怕你也病了没人照顾我,我讲好听点,险恶的用心都要用美好的事物来包裹,明白吗?陆叙又摆出那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他说,你这个人,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装得挺牛逼的。我也很得意,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有点国家领导的气质,我说,你不得不承认,我绝大部分时候的确挺牛逼的。陆叙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我突然想起今天我撂下的工作,于是我问陆叙,我说今天那从北京来拍广告的模特到了吗?你有没有好好接待人家啊,毕竟咱是老乡啊。陆叙说,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出乱子。陆叙说,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模特的?我说,其实我也不认识,是广告的商家指定的,我估计里面多少都有猫腻。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北京,有无数的这样年轻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女孩子正等着这样的机会进入影视圈,拍广告,先混个脸儿熟,一步一步来。只要认识有哪家大老板,不用费什么劲随便勾兑一下,事儿就成了。陆叙说,那女孩子的确挺漂亮的,身材也好。而且和你是同行,也是学广告的。今天我在跟她讲平面创意的时候她也挺专业的,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我在你的方案上做了一些小修改,晚上给你看看。我说不用了,你决定就成,反正你是我上司,你的能力我更没话讲。我头疼,不想看这些东西。陆叙说,那就好。不过那女孩子真挺好的,这年头有能力又漂亮的女孩子不多了。说完拿眼斜我。你大爷的,每次都来这套,我偏不动气,我笃定。我也拿话噎他,我说是啊,这年头这种女的就是招人喜欢,别说那些大老板挡不住,就是年轻的杰出青年那也没辙,就算是那种以前对别人说过什么我不爱别人我只爱你的那种男人,一样在她面前歇菜,说完我还拿眼瞟了陆叙一眼补了句,你说是吧?
陆叙不说话,一脸要愤怒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我心里想你大爷的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你自个琢磨去吧,憋死你。
厨房里记时器响了,粥好了,我装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踢踢陆叙,我说扶我下去吧,我饿了。陆叙站起来,恶狠狠地说林岚你真是一妖精。天地良心,我妈作证,我确实是个人。
陆叙扶着我刚走一步,他马上说了句让我站不稳的话,他说,那女孩子跟你一个学校的,好像和你同一届,你应该认识吧,好像叫姚姗姗来着。她是不是你朋友啊?我怎么觉得好像我见过她,但我忘记在哪儿见过她了。
我当时腿一软差点就滚下去见马克思了,我说##被过滤##怎么是那女的啊?
陆叙拿眼横我,林岚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又没开罪你。
我要能蹦我早蹦起来了,我冲着陆叙吼,你们这些男的一个模样,见了漂亮女的除了流口水你们丫一个个北都找不着,被卖了还跟那儿大着舌头吧嗒吧嗒帮人数钱呢。##被过滤##!
陆叙也火了,他说,林岚你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就咬啊!说完把手一甩,结果就是这么一甩我就顺势滚下去了,15级台阶,我撞了5下,我特清楚,我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眼前全是流星。我挣扎起来,没哭没叫,而是特镇定地说了句陆叙你大爷的,说完一阵锥心的痛从我的脚上传来,我痛得晕过去了。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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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19:10 | 只看该作者
我躺在床上,口里叼着温度计,眼睛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特傻。陆叙把我从医院领回来之后给我倒好了水,在我床边放了盘水果,然后特温柔了摸了摸我的额头之后就去上班了。上了班的人始终不一样,我回想起以前自己在学校生病的时候顾小北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久病床前多情人呀。以前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感情淡薄了我就闹场病,横了身子把自各儿扔床上跟小北每天大眼瞪小眼,柔情蜜意。可是一晃神我就自各呆在上海的一栋小别墅里僵卧孤村不自哀了。真他妈点儿背。
我在家一直昏睡,也不敢打电话告诉我妈我生病的事儿,不然我妈肯定飞上海来收拾我,本来她就离退休在家,特悠闲,而且一直想管我,她巴不得我永远是那个在她胳肢窝底下永远长不大的疯丫头,闯了天大的祸她都冲出去替我扛了,然后回家再跟我掐。其实有时候我特崇拜我妈,其实她才是一真正的坦克!
不知道我睡到了什么时候,反正醒来窗户外面都已经黑了。我挣扎着起来,发现头还是昏,还是走不稳。我坐在楼梯上硬是不敢往下走,我琢磨着一不留神肯定得栽下去,要真栽了那就指不定能不能捞起来一副全尸了。于是我坐在楼梯最上面一级,坐在那儿等陆叙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所以陆叙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全身都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的,吧嗒吧嗒往下滴水,我从楼梯上伸出手指着他,我说别动!他刚想迈步,停了下来,望着我,挺迷惑的。我说别进来,满屋都是水。陆叙又跟咆哮的狮子冲我吼,他说,你是一什么女的啊,我冒雨给你出去买吃的东西,还嫌我弄脏屋子啊?弄湿了又不要你来拖地!我摊摊手,我说是你自己没打伞的习惯,这不怪我。陆叙这人和我一样,下雨,下再大的雨也不打伞。
他抬头望了望我,一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他说我帮你买了瘦肉和蛋,我帮你熬粥。然后我就听到他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
陆叙弄了一会,就走上来,在我旁边坐下来,我闻到他头发上一股雨水的味道,很清新,我一直都不讨厌下雨,我觉得雨后的世界特别干净。我撞撞他,我说要不你先去洗澡吧,别像我一样感冒了。他斜眼看我,笑得挺奸的,说,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的嘿。我说得了吧,我只不过是怕你也病了没人照顾我,我讲好听点,险恶的用心都要用美好的事物来包裹,明白吗?陆叙又摆出那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他说,你这个人,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装得挺牛逼的。我也很得意,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有点国家领导的气质,我说,你不得不承认,我绝大部分时候的确挺牛逼的。陆叙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我突然想起今天我撩下的工作,于是我问陆叙,我说今天那从北京来拍广告的模特到了吗?你有没有好好接待人家啊,毕竟咱是老乡啊。陆叙说,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出乱子。陆叙说,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模特的?我说,其实我也不认识,是广告的商家指定的,我估计里面多少都有猫腻。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北京,有无数的这样年轻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女孩子正等着这样的机会进入影视圈,拍广告,先混个脸儿熟,一步一步来。只要认识有哪家大老板,不用费什么劲随便勾兑一下,事儿就成了。陆叙说,那女孩子的确挺漂亮的,身材也好。而且和你是同行,也是学广告的。今天我在跟她讲平面创意的时候她也挺专业的,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我在你的方案上做了一些小修改,晚上给你看看。我说不用了,你决定就成,反正你是我上司,你的能力我更没话讲。我头疼,不想看这些东西。陆叙说,那就好。不过那女孩子真挺好的,这年头有能力又漂亮的女孩子不多了。说完拿眼斜我。你大爷的,每次都来这套,我偏不动气,我笃定。我也拿话噎他,我说是啊,这年头这种女的就是招人喜欢,别说那些大老板挡不住,就是年轻的杰出青年那也没辙,就算是那种以前对别人说过什么我不爱别人我只爱你的那种男人,一样在她面前歇菜,说完我还拿眼瞟了陆叙一眼补了句,你说是吧?
陆叙不说话,一脸要愤怒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我心里想你大爷的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你自各琢磨去吧,憋死你。
厨房里记时器响了,粥好了,我装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踢踢陆叙,我说扶我下去吧,我饿了。陆叙站起来,恶狠狠地说林岚你真是一妖精。天地良心,我妈作证,我确实是个人。
陆叙扶着我刚走一步,他马上说了句让我站不稳的话,他说,那女孩子跟你一个学校的,好象和你同一届,你应该认识吧,好象叫姚姗姗来着。她是不是你朋友啊?我怎么觉得好象我见过她,但我忘记在哪儿见过她了。
我当时腿一软差点就滚下去见马克思了,我说##被过滤##怎么是那女的啊?
陆叙拿眼横我,林岚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又没开罪你。
我要能蹦我早蹦起来了,我冲着陆叙吼,你们这些男的一个模样,见了漂亮女的除了流口水你们丫一个个北都找不着,被卖了还跟那儿大着舌头吧嗒吧嗒帮人数钱呢。##被过滤##!
陆叙也火了,他说,林岚你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就咬啊!说完把手一甩,结果就是这么一甩我就顺势滚下去了,15级台阶,我撞了5下,我特清楚,我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眼前全是流星。我挣扎起来,没哭没叫,而是特镇定地说了句陆叙你大爷的,说完一阵锥心的痛从我的脚上传来,我痛得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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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19:10 | 只看该作者
我把辞职信放在张浩面前,张浩明显看起来比较心虚。其实他不用这么心虚,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和他算帐。我没心情也没这个能力,我林岚是什么屁角色啊,是谁都可以鱼肉的鱼肉。
张浩站起来,在我面前特语重心长地说,林岚,姚姗姗只是暂时代替你一段时间,你在家养病,根本不需要辞职。而且姚姗姗的能力还不错,肯定不会把这个项目给你办砸了。你就放心。
我本来来之前我就决定了不生气,可是我还是生气了。我记得白松有次评价我说我是IQ满分EQ零分,压根就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得真他妈对极了!我本来听什么都不想发火,可是丫居然说姚姗姗能力不错!我豁得站起来,猛拍了一下桌子,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我的手被震得特别疼,可是我还是得装大头蒜,要疼也要等我把该骂丫的骂完了我再自各疼去。我说:陆叙脑子发热你丫脑子也跟着进水是不是?能力?姚姗姗在学校每年被关掉的科目多得够吓死你丫的。你丫觉得她漂亮觉得她看着舒坦你尽管用,我没意见,我乖乖地把辞职信递上来再吧嗒吧嗒悄悄地走,我屁都不放一个。找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理由来压我,你大爷的!我一冲动,把火柴那丫说话的操行给弄出来了。我心里想我今儿个反正就这么着了,你丫有种叫保安进来把我放平了。
张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到后来整张脸都绿了。估计丫还没被人在公司里这么骂过呢。可是几分钟之后张浩变得很平静,就是那种很无奈很无奈的平静。我当时有点不相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这样的人的脸上。就如同要我相信大风车里金龟子一脸天真灿烂的表情出现在新闻联播里一样,难点儿!
张浩站在他办公室高大的落地窗玻璃前,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他说,林岚,你觉得他们生活得辛苦吗?我觉得很辛苦。每个人都很辛苦。这个世界不会符合你所有的想象,甚至连一个你的想象也不符合,可是我们还是得生存下去。其实我知道你的能力,当初陈老板介绍你进来我也挺看不起你的,觉得你和那些子弟们一样,游手好闲,脑子里什么材料都没有却整天讲着漫无边际的大话,我最讨厌那种人。可是这几个月来你的工作让我觉得我开始的看法错了。可是姚姗姗是那个大客户介绍过来的,这里面的事情我不讲你也明白。那个客户和你的陈伯伯一样,我们公司每年的利润差不多都是这几个大客户提供的。所以开罪不起。这是我的无奈,也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无奈,你懂吗?
我看着张浩,我觉得他变了个人。我终于发现自己看人的眼光太过简单,我从来没有去想面具下面是一张怎样的面容,我总是直接把面具当作面孔来对待,却忘记了笑脸面具下往往都是一张流着泪的脸。
我突然释然了,我觉得特轻松。我说JIMMY没事儿,我说反正我也要回北京去了。我到明年6月就正式毕业了,希望有机会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工作。
JIMMY笑了,我发现一般成功的男人笑起来都特别好看,没了平时的严肃和圆滑,像孩子,特纯真。他说,林岚我随时欢迎你到上海来,下次不用陈伯伯介绍我也直接用你。
我对他告别后就转身离开,当我刚要开门的时候张浩叫住了我。他说,其实当初我要姚姗姗代替你的工作的时候陆叙一直不同意,他一直反对,可是姚姗姗认识的后台太硬。当时也是我逼他的,我说他要不答应我就把你辞职了。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当真了,就答应了。其实当时他和我闹得比你都凶。你不该说他脑子发热的。
我伸出去开门的手僵在空气里,我突然又觉得自己是##被过滤##。我想起陆叙看我离开公司时那张忧伤的脸,我觉得心里有点酸。原来我一直以为最对不起我的人其实一直在帮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走在前面帮我挡风挡雨挡刀枪,当他没力气再站立下去了,我被风雨淋到了我被刀枪刺到了,于是我望着陆叙的方向以为是他给我的风雨给我的利刃,于是我对他破口大骂,可是他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我,眼里充满了忧伤。
我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各吊起来鞭打一顿!我抽不死你丫个祸害。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冬天的雨总是这样的寒冷。可是我觉得很温暖。街上的人都撑起了伞,而我很悠闲地走在雨里走成一个白毛女。我回到家才发现手机没有带出去,我拿起手机就看到5个未接电话,一水儿的陆叙的号码。然后还有一条短消息。陆叙的,他说出来谈谈,我下午四点半在人民广场等你。我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我知道陆叙这人,特执着,一般等不到你不会罢休。上次在我家楼下,等得头破血流的也不肯离开。我看看窗外的雨,我想陆叙肯定这会在雨里淋着呢。他和我一样,从来不带伞的。于是我马上出了门。

当我看到陆叙的时候,他站在喷泉旁边一个卖小吃和饮料的小亭子里,他买了一杯热橙汁,他捧着那杯橙汁,嘴里哈着气,那些白气让他的脸变得格外的不真实。我看到他全身的雨水,头发上,衣服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跟一个小岩洞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滴水。我站在远处,我本来想喊他,可是我觉得喉咙特别堵,我怕我一嗓子把自各儿给喊哭了。我要酝酿一下情绪,等我不想哭了我再喊他。
可是在我情绪还没稳定的时候,陆叙就看到我了。他刚好把橙汁喝完。他朝我跑过来,站在我面前,低下头看我。他一句话都没说,我也不敢看他。夜晚上海的苍穹是一种血红色,可是今天的苍穹却特别的黑。那
51#
发表于 2004-3-8 19:22 | 只看该作者
下了飞机,我突然觉得很温暖.似乎呼吸着北京的空气都能让我身心舒坦.我听着周围一水
儿的北京话我就觉得特亲切,在北京呆了大半年了,听那些嗲得要死的上海普通话听得我骨头直
缺钙.
    我在通道口远远地就看到闻婧那丫头片子了,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把周围的人挤歪了还
拿眼横人家.要我是她妈我准揍她。
    我看看身旁的陆叙,我的行李都在他那儿,他一人推了四个箱子。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怎
么站在闻婧和陆叙面前做人。多大一条狐狸尾巴啊,我真不知道往哪儿藏。火柴比较轻装上阵
,冲在我们前面,一见面就冲闻婧挥了一拳,说,闻婧你老丫的,还记得我吗?闻婧上下大量
了火柴一通,恍然大悟的表情,特兴奋的说,“哎呀,火柴!怎么是你啊?多就不见了,你丫
怎么死上海去了?哎,变了变了,真变了,的确是上海出来的啊,跟我们就是不一样。”火柴
听了特得意,结果闻婧又整了下半句,“上海是不是特忙碌啊,看把你整得跟四十岁似的,你
看看着皱纹儿,跟我妈有一拼了!”我看见火柴脸儿都绿了。都大半年了,这闻婧说话一点儿
没变,逮谁说谁,都不知道看脸色。我记得上次闻婧在一饭局上硬说人家一十八岁的女孩儿拉
皮拉得好把皱纹都拉没了,硬把人家都说哭了。她看到小姑娘哭了也挺惊讶的,说我没说什么
啊,怎么哭这么伤心啊跟死了妈似的。一句话说完我看见坐小姑娘旁边的妈也要哭了。
    我走过去,看见闻婧旁边站一男的,我瞅者特眼熟,非常眼熟,可是我就是想不起在哪
儿见过。
    陆叙也走过来了,陆叙看着闻婧,特温柔地说了句,还好吗?闻婧在陆叙面前还算比较
老实,答了句“恩,我挺幸福的”。我看着闻婧的样子知道她没有说谎,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你现在叫我站在顾小北和姚姗姗面前说我很幸福我肯定说不出口,说出来了也得马上抽
自己俩大嘴巴。我突然发现我在闻婧面前其实和姚姗姗在我面前差不多,一路货色。我以前把
自己看得特清高总是与姚姗姗这种只有美貌的人划得特清楚,比当初跟“地富反坏右”划得都
特清楚。可是自己想想,我也是那种该拖出去轧了的主儿。
    可是我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闻婧可以这么笑容满面地说出“我很幸福”几个字,因为她
拉过她身边那个男的,鸵鸟依人地说,这是我男朋友,武长城。
     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天上飞机掉下来砸机场里了,这也忒震撼点儿了吧。我刚还在想那男
的是谁,立马闻婧就告诉我这是她男朋友,武长城,我靠,这不是姚姗姗的表哥吗?!
    我终于躺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超级窝心。我从未发现自己家是这么
舒适,跟这儿住了二十多年了,以前就老抱怨这不好那不好,离开了大半年之后再回来,觉得
跟住总统套房似的。
     我爸爸满面春风地迎接我之后就火速买菜去了,他说一定要亲自下厨为我做点菜犒劳我
。这倒真的很难得,以前我家是基本不在家开火那种,家里就想要找瓶醋出来都得找老半天。
特别是我高中那会儿,从一个饭局奔赴另一个饭局就是我每天生活的重点。到了大学了,也不
是小屁孩儿了,就没有经常跟着父母混饭吃了。所以我听到我老爸要做饭我觉得特惊奇。
    我爸刚一出门,我妈就坐过来了,要我汇报思想情况。我说您能不能让我先歇会儿,喝
口水,在沙发上横会儿,成不?
    我妈跷着二郎腿坐得挺端庄抬头挺胸对我说,不成!
    我也跟那儿躺着装尸体,不理她。可是我妈道行比我深,一掐就把我掐得腾空而起。我
赶紧求饶,说我汇报我汇报。于是我就跟她讲我在上海的生活,讲我一好姐妹特照顾我,我当
然没讲火柴的光荣职业,不然我妈估计得吐白沫子。我还讲上海的酒吧真是好啊,讲我在新天
地认识的那些广告业的老外一个比一个大爷,讲上海物价贵,讲一个乞丐用的手机都比我的好
,潜台词是妈你该给我换手机了。我讲了一大堆,觉得口渴,停下来捞口水喝。
    我本来以为我妈肯定特仁慈特母爱地摸着我的头发说林岚你看你在外面,又没人照顾你
,都瘦了。结果我妈站起来,对我大义凛然地说,林岚,你就没遗传到我一丁点儿优秀品质,
你说你妈妈我,下乡的时候,多艰苦朴素啊,哪儿象你,在上海整天就知道消费,净买那些不
好看又不实用的东西,你说说你,啊,党和人民怎么养你的……
    我心里就在嘀咕,您二十年把我养成这副摸样,弄了个失败的产品出来,这到好,全推
给党和人民,说是他们养的,也不怕党和人民,说是他们养的,也不怕党和人民听了心里添堵

    我妈白了我一眼,说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又听不进去了是不是?我是你妈!所以我才
说你,你看我怎么不去满大街溜达说别人闺女?你看我怎么不去说那些穿露肚脐眼儿的小妖精
?就是因为我是你妈!
    我说那是啊,我这不是没说什么吗?要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抽丫!
    估计我妈被我绕得没听明白,继续教训我,我也是嘴一嘟噜就把跟火柴闻婧讲话那操行
弄出来了。还好我妈脑子是台计算器。
    我妈接着跟我忆苦思甜,她说:“那天我看人家希望工程的那些小孩子,你看人家,那
么短的一截铅笔头,手握着都抖啊抖的,可是人家还是坚持学习知识,努力上进,你就一点儿
都不感动?”
52#
发表于 2004-3-8 19:26 | 只看该作者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我和微微闻婧还有火柴坐在一家星巴克里喝咖啡。火柴把一份合同
拿出来放在桌上,她说我跟我爸说了,他同意了这份合同,你拿去吧,已经签好字了。
    我和闻婧都没说话,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火柴告诉我们,她说去救陆
叙那天,她一冲进门,看见倒在地上脑袋一直冒血的陆叙她就火了,吼了声姓唐的##被过滤##你祖宗
!然后火柴就愣住了,姓唐的也愣住了。
    火柴说真不知道这是不是讽刺。以前自己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永远一副没有出息的
样子,可是我一走,他就变成了大老板。我想我是很倒霉,我跟着谁谁都不能发财。
    微微说,你爸爸怎么答应你签合同的。
    火柴笑了,她说,我就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说唐斌,如果这合同你不签,明天报纸上
就会有头条,某某企业的老板的女儿在做鸡!我牛B吧,哈哈……
    我看着火柴的笑容觉得特心酸,因为她不快乐,我看得到她睫毛上凝结的泪水。我一直
认为这件事情上受到伤害最大的是我和闻婧,要么就是陆叙。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件事情上
受伤最深的,是火柴。我终于明白,再坚强再没心肝的人都会有泪水,比如微微和火柴,她们
俩的眼泪都被我看见了。也许正是因为她们的眼泪不常看见,所以我会在看见闻婧的眼泪时拍
着她的肩膀说别哭,可是在看到她们的眼泪时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们的眼泪让我觉得凝
重,如同外面乌云密布的阴霾的天空。
    微微看着那份文件,说,火柴,我微微欠个人情,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上刀
山下油锅,我微微皱一下眉头我他妈就不是人。
    陆叙出院后一直没提这件事情,好象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可是我觉得内疚,很多
次我都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陆叙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终于有一次我在电话里跟他说了,还
没说几句,他就对我说,林岚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甚至有钟
特可笑的想法,我想当时你打电话给我而没有打给顾小北,这让我觉得特自豪。我倒宁愿挨这
么一下。我顶多就觉得你少个心眼儿,什么事儿都敢去碰,其实你一直都没心眼儿的,这我早
就发现了。他在那边笑得很生动也很爽朗,我握着电话沉默了。
    春节假期的最后几天,我一个人特别悠闲,但别的人似乎一直忙.我觉得天底下就我一
个闲人,我闷得慌.于是打电话给闻婧,结果闻婧去南京了,去参加一个广告方面的会议.我
找微微,结果微微告诉我她早结束她的假期了,现在正忙着呢,脚丫子都朝天了,最后我很无
聊的打给火柴,没事听听她念成语也是好的.火柴告诉我说,她最近特倒霉,正好心里烦,出
来冲我诉诉苦.
  我和火柴约在人大外面的那家茶房里,我们要了个包间.火柴告诉我说,她最近喝凉水
都塞牙,穿道袍都撞鬼,霉得都掉灰了.我问她怎么了.火柴说,怎么了?##被过滤##,我 手下的
三个姐妹接客的时候不小心,被逮进局子里了,至今还没给捞出来.还有俩丫头,居然怀孕了
!这浪费我多少资源啊.竟让那些老鸡头赚去了,##被过滤##.昨天我陪丫们去做人流.
  火柴突然压低声音说,林岚你知道我在做人流那儿看见谁了吗?操,就是白松的女朋友
!小茉莉!
  我一口茶全喷在桌子上了.我靠,白松竟然骗我,不是说连嘴都没亲过吗,是根本就不
接吻不前戏直接上床吧!
  我问火柴,我说白松去了吗?
  火柴摇摇头,笑得特神秘.
  我特凶狠地骂,我说去他大爷的白松,自己舒服了,把人家一个人扔那儿,还是人吗?
不行,我得去训丫个孙子.
  我说完就站起来,结果火柴一把拉住我,她说,你听我说完,说完了估计别说你要训白
松,你连白松的面你都不想见!
  我有点疑惑了,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火柴告诉我,你不知道吧,原来小茉莉,她也是一鸡头!
  我手一抖杯子就摔下去了,小姐过来打扫,我连声说对不起.我望着火柴,我说你丫子
脑子没病吧,怎么看谁都是鸡头啊?你怎么知##被过滤##家是鸡头?做人流就是鸡头啊?那姚姗姗还
是鸡头呢!我靠.我挺激动的,主要是我知道李茉莉不是像我们一样与社会接触特别深的那种
女孩子,从小就呆在家,和布娃娃玩的那种丫头.
  火柴说你别激动啊,我是确定了才这么说的.当时我看见李茉莉走进病房躺下来我挺激
动的,我第一次想法也是白松把丫弄出事儿了.我正到处搜寻白松的身影呢,结果我看到我以
前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儿做走廊里.我过去问她怎么今儿有空到这地儿玩儿啊,不是像我一样倒
霉手下的小就要做人流吧?我姐妹告诉我可不是吗,她指着里面的李茉莉说,我跟茉莉说了多
少次了,带套子到套子,丫就是不听,这回该了吧!
  我听完火柴说的话后愣在原地,其实我脑子挺清楚的,只是我不知道做何反应.
  火柴问我,她说,林岚,你说我们要告诉白松吗?
  我赶紧摇头,我说不成,绝对不成.
  火柴说,那好,我可以装哑巴.可是这事儿迟早会被发现的.
  我突然觉得特虚弱,我说算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要发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反正
我们不告诉白松就好.让他多过几天快乐的小日子.
  我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特别干净,可是这么干净的天空
53#
发表于 2004-3-8 19:27 | 只看该作者
我没想到火柴会这么干脆,这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说你怎么想到去搞那种东西!你
知不知道,现在风声最紧的就是那个,谁碰谁死!这世上赚钱的路子多了,哪条路上有狼你逮
哪条路走,你丫脑子被门挤了啊?!我开始还能保持点冷静,后来说着说着火就大了。
    火柴半晌没说话,她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微微,可是这也得感激你一心维护的好姐妹小
茉莉。
    我听得有点糊涂,我说这关她什么事?
    火柴也有点火了,我在电话里听得出来,她说,你以为是谁打电话报警说微微场子里有
人身上有货的?!操,丫还记着上回我喝醉了跟白松说她是鸡的事儿。##被过滤##我他妈最见不得这
种人,有本事做鸡没本事承认!又要当##被过滤##又要立贞节牌坊,操,天下哪儿那么多好事儿啊,
她真以为观音姐姐是她妈啊!
    说实话我有点不大相信,我想着小茉莉的处世和谈吐,我顶多觉得她做作,小家子气,
气量小,可是也不至于干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我问火柴我说你怎么知道是她打的电话?
    火柴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被当场抓住?就是因为我姐妹听到丫打电话了,我本来要告
诉微微的,可微微那个时候不在,我就只能自己走,连通知手下那些小鸡头把货冲进厕所的时
间都没有!##被过滤##!我火柴弄不死她小茉莉我不是人!
    我说你先别想着怎么弄死李茉莉,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现在关键是怎么把微微弄出
来。
    火柴说,你放心,我经验比你们丰富,你告诉微微,无论如何不要承认知道这件事情,
就说不知道那些女的进酒吧来是做##被过滤##交易,GA局没证据,关几天自己就会放人。
    我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刚说了句你自己小心然后火柴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我又去看了微微,我悄悄把火柴的话告诉了微微,微微听了就释然了,她说我就
知道火柴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往火坑里推,原来是那个茉莉。操。看不出丫够狠的。
    现在的微微突然变得很坚强。其实我知道,什么风雨都见过的她不会这点事情都扛不住
,我想她昨天让我看见她不轻易出现的眼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姐妹害了。自己越在
乎的人自己就越不能承受她对自己的不好。我曾强烈而真实地感受过这样的情感。
    我很镇定地对微微说,你被担心,我已经跟小北的爸爸说了,他答应去帮你疏通路子,
小北的爸爸道儿挺深的,跟一千年妖孽差不多,只要如来佛不来,基本什么都可以解决。所以
你别担心了。其实我内心远远没有我表现的那么镇定自若,可是我依然要表现得很有把握,因
为现在我要再在微微面前弄得跟火烧了蚂蚁的话,我估计微微该有得忧愁了。
    微微看着我,看了很久,她说,林岚,这段时间里,我觉得你都长大了。感觉怪怪的,
以前一直都觉得你是小孩子,我要照顾你,没事儿还得像训儿子似的训训你,可是一转眼,我
觉得你长大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心里知道,每个人都会成长,只是看那些能让我们成长的风雨社呢
们时候到来而已。
    我回家后给小北的爸爸又打了电话,我说,伯伯,那件事我问过微微了,真不是她做的
,那几个小姐微微根本就不认识,您一定要帮忙啊。
    林岚你放心,我已经去帮你问了,没事儿,JC那边也没证据,所以本来他们也是打算
关几天就放出来的。我虽然不能直接去叫他们放人,但是我已经婉转地告诉他们了,他们也是
听得懂事儿的人。你放心,应该这两天就能出来了。
    我听了很开心,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小北他爸突然转了个话题,他问我,他说林岚啊,好久都没来家玩儿了,什么时候来看
看你伯伯和伯母啊,今年还没向我们问拜年呢,怎么着压岁钱不想要辣?过来看看吧,伯伯我
给你弄几个菜,我好久没下厨了。
    我听了不知道怎么说话,我实在是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冷场和顾伯伯对我的期待
,可是我搜索了脑海里所有的词汇竟然都没有一句话可以现在用出来,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写
过这么多书是不是瞎编过那么多故事。
    顾伯伯估计知道我不好回答,他也给我台阶下,他说,林岚啊,那你说什么时候有空就
过来,没事来看看我和你伯母,啊。
    我说好好。
        微微出来那天在酒吧请客,顾小北来了,姚姗姗没来,我本来想问问怎么回事的,
后来忍住了,我的位置这么尴尬还是不要问的好,不然别人肯定觉得我有什么居心或者我的口
气特酸。倒是白松和小茉莉都来了,闻婧武长城火柴都来了。陆叙没来,他出差去了,到无锡
去见一个客户。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去看李茉莉,我可以想象她那张干净的面容和朴素的打扮后面隐藏着
另外一个面孔妖娆身材婀娜的小姐,可是我无法想象她眼睛里面竟然隐藏了那么多卑鄙和阴暗
的东西。如果她光明正大地找到火柴破口大骂火柴甚至抽火柴两个大嘴巴,我都不觉得过分,
因为的确是火柴把她的身份在白松面前讲出来的,无论她有没有喝醉酒,这是事实。可是她玩
的这一手也太阴了,让我觉得可耻。
    我问微微,我说是你叫李茉莉来的吗?因为是我通知的人,我根本就没叫白松。微微用
眼睛斜了斜火柴,我知道了,这肯定是火柴叫的。我突然想起火柴曾经在电话里对我说过的“
我火柴弄不死她小茉莉我不是人”的话,我突然
54#
发表于 2004-3-8 19:29 | 只看该作者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他们都围在我的身边,闻婧望着我,眼里充满了忧伤。我翻
身下床,跌跌撞撞地想冲出去,我一边穿拖鞋一边问闻婧,我说陆叙怎么样了,我要去看看他

    闻婧按住我的肩膀,我抬起头就看到她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她说,林岚,别去了……死
了。
    我望着闻婧呆了整整一分钟,感觉从头到脚冷了下去,我的身子跟尸体似的冰冷而僵硬
。我反应过来之后哭了,我一把推开闻婧闻婧被我推开撞到墙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
的力气。我对着和我一样泪流满面的闻婧说,他##被过滤##死了也要看看呀!
    我连滚带爬地到了陆叙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窗,我看到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陆叙,他没动
没说话,很安静。而且他脸上盖着白色的被单。
    陆叙的葬礼安排得很简洁,如同他的人一样。那天我去了,本来我一直在家生病,没日
没夜地睡觉,可是那天我去了。我不能不去,如果我不去的话我肯定抽死自己。我穿了黑色的
大衣,并且在头上别了朵很小的白色的花。我出门前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我以前听我
姥姥说过,她说,人死后是有听觉有视觉的,人走向黄泉的时候如果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哭,那
么他就会回头,一回头,就上不了天了。
    可是那天我还是哭了,站在陆叙的母亲面前哭了。我甚至都没有看到陆叙的……棺材。
我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了陆叙的妈妈。她很憔悴,可是依然素净,就跟陆叙一样,特别干净
。老太太看着我,什么都没说,我刚想开口对老太太说声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老太太一巴掌
向我抽过来,很大的劲儿,比我哪次挨的巴掌都重。周围的很惊讶,很多人纷纷过来拉老太太
,因为陆叙的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周围的人都搀扶着老太太,怕她倒下去,甚至有人可笑地过
来拉住我,他们用力地按住我的手,怕我还手打老太太。我突然觉得很悲凉,我在他们心中就
是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害死了陆叙,还不放过老太太。我很平静地对周围的人说,你们放开我
,我绝对不动手,真的。
    老太太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恶毒的怨恨,我看得出来。我想我今天肯定不能参加陆叙的
葬礼了,我居然不能看这个生前最爱我的人最后一眼,真是讽刺。我低着头对老太太说,大妈
,您别生气,我走就是了。如果您还想抽我,就抽吧。老太太很激动,我看得出她还想抽我,
可是周围的人劝她,更多的人是在劝我走。其实我理解的,真的,谁开着车载着我儿子撞在三
环上我也很气愤,更气愤的是车祸没死,后来被一巴掌推死了,更气愤。我要是那老太太我肯
定操刀砍死林岚那个死祸害。
    于是我走了,我想我不走老太太没准儿会气晕过去。我说,大妈,我走了。然后转过身
就离开了。我一转身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咬着嘴唇没出声,眼泪却哗哗地跟自来水似的。我想
没有声音我只有个背影,那么路上的陆叙肯定不会回头的。
    离开的时候我在想,老太太肯定不知道,我其实很想叫她一声妈,和陆叙一起站在她面
前,叫她一声妈。
    我一步一步地离开,我恍惚中觉得陆叙站在我背后看着我,用那种落日一般深沉的眼神
,格外地苍茫。
    我在家里睡了几乎一个月,一个月以来我整天都在想陆叙,想起以前他在办公室和我打
架,想起他在我楼下被花盆砸到的小样儿,想起他躲在机场的柱子后面给我发信息,想起他追
着我追到上海,想起他站在上海的雨里忧伤地看着我,想起刚过去不久的新年陆叙在焰火里对
我微笑。我整天都很恍惚,有时候看见一张照片突然就笑了,有时候看见张广告设计草图突然
就哭了。我妈也跟着我整天以泪洗面,我想安慰我妈几句,人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可是每次
我刚想安慰我妈,我自己就开始哭个不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多次我悄悄地跑到陆叙的坟前,坐一个下午,坐到天黑下来了陆叙的那张照片看不清
楚了我就离开。陆叙葬在北京南边的一个高级的墓地里,墓碑很高大,相片看上去很年轻很英
俊,目光炯炯有神。我望着他的照片常常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冲我横,冲我发脾气,然后温柔
地抱着我叫我把脾气改改。我不知道墓碑上流下了我多少眼泪,我只知道我每次带来的花都风
干了,凋零了,被风吹散了。
    一个月之后我对我妈说我要走了,我要离开北京。我话没说完我妈就哭了,她有开始掐
我,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走了妈怎么办?我没躲,我让我妈掐,其实我心里在说,妈,多
掐掐我吧,让我感觉清晰点,好让我走了之后还能回忆起来,感觉我还在您身边撒娇。
    我爸爸什么都没说,他知道我的脾气,从小就拗,我爸说我跟牛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我把行李收拾好的那天我妈赌气出去了,我有点儿失落,我想我妈连最后送送我都不。那天顾
小北到我家来了,他看着我的行李居然哭了。他抱着我,一直哭,没有声音,只有泪水一直流
进我的脖子里。我觉得很压抑,我动也不动地让他抱着,最后我说你哭够了吗?他很惊讶地松
开了我,他站在我面前,可是我觉得他像个陌生人。

    那天我要走的时候小北拉着我,他说不要走,我不要姚姗姗,我只要你,你不要走。
    我回过头去给了他一耳光,我说,顾小北,以前你按住我的手让我承受了多少耳光,今
天我还一个给
55#
发表于 2004-3-8 19:30 | 只看该作者
我记得以前我姐妹曾经发过一条消息给我,消息写得很庸俗很煽情,是写的“我一直一
样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可是却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我觉
得林岚就是一直把自己活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别人哭泣,她会比别人更难过,看到别人幸福
,她就可以开心地微笑。可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幸福,当她一次又一次受伤的时候,她总
是选择逃避,她对我是说过,顾小北很懦弱,其实她自己,才是真正的懦弱。她可以为了朋友
去面对所有严重得超出想象的问题,可是她从来不敢面对自己。
    我知道微微来看过我好几次,可是我都不想出去见她,并不是我还恨微微,其实我早就
原谅她了。换了是我,当时我也会保护自己。因为我和为,都不能像林岚一样,为了别人而充
满血性地活着。我们是自私的人。我记得微微曾经跟我说过,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林岚和
闻婧让我觉得纯净。我也是这么觉得。有时候我看见林岚和闻婧,我都句的看到的是两个糊涂
地降落到人间的天使。所以我没有出去见微微,因为我怕为会一直内疚,会难过。其实谁看了
我的样子都会难过。因为有天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我突然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两鬓都白了
,像是结满了北京冬天寒冷的霜。我叼着牙刷站在镜子面前哭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在监狱里哭。我觉得很难过,从未有过的难过。
    监狱的窗户都很高,可是依然可以看见天空,天空很蓝,因为监狱在郊区,天空没有污
染。有时候我看到浮云无声地流淌过去,内心就充满了忧伤。觉得日子就这样流淌过去,而那
些以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早已经散落在天涯了。
   
    再回到北京已经是三年后了。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努力想回忆起当初这里的面貌,可
是一无所获,我的内心觉得很空,像是行走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一样,如同我经常飞来飞去的旅
行,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呆两天,然后又起程去下一个城市。一个一个繁华都只是我梦中的过客
,可是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楚哪儿才是我的故乡了。是北京吗?可是北京怎么让我这么陌生呢?
    我妈很高兴,买了很多菜,她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我进去帮忙,她连忙摆手,说你去
客厅里坐,看电视。我想起以前,我老妈都是躺在客厅里,指挥着我去厨房帮我爸做饭。那个
时候我爱跟我妈贫,爱顶嘴,爱跟老太太叫板。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成了一个远方来的客人。
我坐在客厅里,突然发现沙发换掉了,不再是以前那张被蝴蝶咬得千疮百孔的沙发了,而是一
张新的气味陌生的沙发。蝴蝶看着我,眼神很陌生,我伸出手去抱它,可是伸到一半就缩了回
来,因为蝴蝶害怕我,它在朝后退。
    晚上吃饭,我妈一直给我夹菜,我爸爸也一直叫我吃。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别的话。我知
道,他们想问,可是不敢问,怕我伤心。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平静了,当初留在北京
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愿意去想,去回忆,那让我觉得伤感。
    晚上我倒在床上,陪着我妈翻照片,我妈把以前家里所以的照片都翻出来了,一张一张
地拿到我眼跟前儿,对我笑呵呵地说,你看看你小时候,多皮。我看着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的头发都全百了。脸上的皱纹也很多。我摸着我##被过滤##头发,开玩笑地跟她说,老太太怎么
最近没去美容啊?我妈笑了,用假装责怪我的语气说,你也知道我是老太太,老太太还讲究这
些干嘛,老大不小的。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我妈还在和我激烈地争论哪个牌子的面膜效果更持
久。三年的时光过去了,一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三年,怎么突然就三年了呢?
    最后一个相册是我自己的,我翻开来的时候觉得心里开始隐隐做痛。我本来以为自己已
经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看到顾小北看到闻婧看到微微白松,看到他们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
面前,一切记忆似乎都复活了。
    我问我妈,我说,妈,现在闻婧在干吗呢?
    我妈说,闻婧走了,和你一样,她和武长城一起走了,不过两个人走了也好,挺平静的
。自从她被…自从那件事情以后,闻婧那孩子变了,我都没怎么看她笑过。有一天她来家里看
我,说起你,她就掉眼泪,走的时候她还拿走了你和她一起拍的几张照片,她说她可能要走很
久,叫我多保重。我妈望着我,她说,你说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一个德性呢?
    我没接话,继续问我妈,我说妈,那白松呢?还和李茉莉在一起吗?
    我妈叹了口气,她说,白松挺好一孩子,可是……毁了。那个李茉莉不是人,骗了白松
很多一笔钱后就走了,白松的爸爸气得进了医院。从那以后白松就开始……抽那个,就是吸毒
!他妈妈每天都在家里哭,用绳子把白松捆起来,有一次我去他们家,正好看到白松被绑在地
上,口里一直吐白沫,他妈就坐在地上看着他,一直哭……作孽啊……
    我眼睛很胀,我说,妈,您出去一下,我有点儿想哭。我妈点点头,说哎,哎。然后就
出去了,我看到她出去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
    我躺在床上,眼泪一直流。我在想,三年的时光,为什么一切都变成这样了。
    我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满眼的繁华。北京越来越漂亮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北京还没这
么多华丽的建筑群,现在,满大街都是了,一点也不比深
56#
发表于 2004-3-8 18:18 | 只看该作者
接下来的我来帮忙贴吧


上次他在我家说了喜欢我之后我什么反应都没有,躺在床上装死。其实我内心跳得跟鼓似的咚咚咚咚。不过那次之后,陆叙也没提过这事儿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场梦。不过后来证明不是,因为陆叙把她那个温柔多情的女朋友约出来了,要跟她分手,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我,他说他不能再骗她,既然心里已经不喜欢她了就要告诉她。我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陆叙说,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和她分手,因为我心里已经背叛她了,我不能骗她。说得特严肃跟琼瑶对白似的。
那天陆叙打电话叫我去一咖啡厅等他,说要和我一起向他女朋友提出分手。我心里想这关我什么事情啊我为什么要抛头露面的。电视剧里的第三者不都是隐藏人物吗?
陆叙来了,坐在我对面,他叫我等一下,说他女朋友马上来。那天我穿得很正式,因为听说他女朋友是个特别温柔安静贤惠的女人。我总不能弄成个女狒狒去见她吧。
正喝着咖啡呢,我一抬眼看见闻婧走进来了,我刚想和她打招呼,见她那样立马笑得跟一蛤蟆似的。您要看了丫那样您也乐,穿得跟一处女似的,那套行头套在闻婧身上就跟你逛窑子,看见一小姐穿着婚纱跑到你面前来把裙子一撩,大腿刷地蹬到板凳上双手这么一摊一亮相:大爷您想怎么玩?##被过滤##感觉和这个一样。
不过三秒钟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我都哭得出来,闻婧也一样,因为陆续冲她叫,闻婧,这边。
那天陆叙缓慢地跟闻婧说了分手的事情,我在旁边恨不得有人过来打死我,打脸都成。要我早知道陆叙的女朋友是闻婧,我他妈宁愿被砍死也不去招陆叙。我看见闻婧坐在我对面,一句话都不说,我心里跟被爪子抓似的难受。我想伸手过去拉闻婧,可是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一下子就缩回去了。
那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就记得陆叙在那口若悬河,我和闻婧在那各自心怀鬼胎。
我想,这生活怎么他##被过滤##跟连续剧一样##被过滤##啊。

第二天闻婧跑到我家楼下找我,我赶紧跑下楼站在她面前,我一米七二的个子站在她面前跟一米二七似的。我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不是办法,刚说一句“闻婧,我对不起你……”还没说完闻婧跳起来抡圆了给我一耳光,看上去挺重的,其实一点都不痛,就跟我打顾小北一样,她舍不得打我,就跟我舍不得打顾小北一样。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倒宁愿闻婧抽我,狠狠地抽我。
她转身就走了,走之前说了句让我痛不欲生的话,她说,你从小就喜欢和我抢东西,我哪次都让你,这次我也让你。

从那天之后我就呆在家里,闻婧一直没来看我,倒是顾小北来了,我倒在他肩膀上使劲地哭,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去了。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像是前世一样久远。突然想起姚姗姗每天都是靠在这个肩膀上的,我立马觉得恶心,我推开他,我说你滚。顾小北看着我,眼睛红红的,他说林岚别这样。好像他就只会说这一句话。我说,你管我怎么样,我爱怎么着怎么着,看不顺眼你他妈滚啊,谁要你在这装好心狐狸啊。顾小北转身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我房间的门。我抓起床头的那只碗就朝门砸过去,看着那些碎片我都不知道心疼,前阵子还为了这个碗和微微发飚呢。
我一直睡在床上,公司也不敢去,我老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闻婧,觉得夏天像冬天似的寒冷。开始的时候陆叙每天都在楼下叫我,我对我妈说你要敢让他进门我就死在你面前。在最后一次我冲到阳台上破口大骂,骂着骂着自己就哭起来,陆叙在下面听到我哭就慌了,他说,林岚你别这样。我心里冷笑,这年头谁他妈都只会说这么一句话。我挥挥手说你走吧,说得丢魂儿似的轻得自己都听不见,可是我那一挥手,一盆花就这么被我挥下去了。

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学校分配实习的指标下来了,我叫我爸动用了他的四通八达的人际关系把我弄到上海去了。我不想呆在北京了,我要再呆这我他妈准挂了。
收拾东西的那天我接到了闻婧的电话,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我心里挺怕的,后来闻婧叹了口气,她说,你丫说走就走太没人性了吧。我一听马上甩开嗓子哭,因为我知道闻婧这样和我说话就是原谅我了。我一直哭一直哭,觉得肺都要哭没了。闻婧在那边慌得手忙脚乱的,她说,你别哭,别,我他妈听你哭比看你被人操刀砍都难受。后来闻婧说,你丫真够狠的,拿盆花去砸陆叙,他被你砸得头破血流的都不肯走,还是站在楼下等你,后来昏倒了被社区大妈拖医院去了。我听了心里觉得跟刀割一样。
闻婧说她原谅了我,因为她知道,其实她一直在陆叙面前伪装成温柔的女人,即使陆叙和她在一起也不是爱上的真实的她,所以她决定还是自由点好。她最后说了句,林岚,我估计那小王八羔子是真爱你。
我走的那天一票人来送我,跟一出国考察团似的,我看着陆叙不在心里空得跟冷清的机场候机室一样。我猜他现在还裹着白纱布躺在医院里呢。我对微微白松和顾小北闻婧分别暴力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进了通道。我走得真坚决连头都没回。
在我刚要上飞机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有短信进来,是陆叙。
“我就站在候机室的后面,你进通道的时候一回头就可以看见我,我以为你会恋恋不舍的,可是你真的连头也没回就那么走了。”
上了飞机,小姐礼貌地叫我关机了。我关掉手机的一刹那眼泪奔腾而下跟黄河泛滥一样。我突然想起了陆叙表扬
57#
发表于 2004-3-8 18:20 | 只看该作者
我突然想起陆叙漂亮的眼睛,很多时候,他就是用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我,看着我不说话。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穿得挺整齐的,因为我妈在前一天晚上对我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教育,这让我想起以前开学的时候都有学前教育,校长在上面唾沫横飞。没想到我脱离了一个魔爪又跌进了另一个魔爪。我妈告儿我说,林岚,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哼,背了我你就翻江倒海的,陈伯伯随时都会给我汇报你的情况,要让我知道你在上海依然是个事儿精,小样儿你看我怎么治你。我当时是真想把手机丢到楼下去啊。你说这什么老太太啊,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说话,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小样儿看我怎么治你”!
放下电话我有点郁闷,不过想想也挺自然的,我估计我的性格就发源于我妈这个伟大的源头,然后经过千山万水的流淌就汇聚成了一条澎湃的长江。用我##被过滤##话,事儿精。对于这一点,闻婧和白松都表示很赞同。惟独顾小北意见不一样,我记得当时是在昆仑,我妈过生日,请了闻婧他爸和白松他爸,闻婧和白松都是算做带来的家属。我那个时候胆子挺大的,心里一横牙一咬就把顾小北带去了,心里琢磨着这也是我的家属。因为当时我心里就一心想着早点嫁给顾小北,一到结婚年龄我就是拖也要把他拖到民政局去,夜长梦多的道理我是烂熟于心呀,像我这么平庸的女人,满大街都是,所以我决定套牢顾小北,我觉得丫肯定是只潜力股,狠建仓,准没错。我妈见到我带顾小北去的时候眼神很复杂,如同北京那些无穷无尽七弯八拐的胡同。我当时挺勇敢地迎接我##被过滤##目光,装得挺大头蒜的,其实也是一只##被过滤##。那天当闻婧和白松都赞同了我##被过滤##意见之后,顾小北弄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她怎么能叫事儿精,事儿精和她比,差远了!我当时没怎么反映得过来,等我明白过来,顾小北已经在偷笑了。我当时挺郁闷的,没想到我这么个知识分子也会被这么一个文盲给拿下了。讲话比我都会绕。
到了公司,那天面试我的那个一张脸跟荔枝似的那个男人站在大门口迎接我,挺热情的,嘘寒问暖。我心里就在感叹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彻底的牛逼,总有比你更牛逼的人,有钱的能用钱砸死你,有权的能用权玩死你,还有想火柴那种人,能用一大群女人弄死你。用眼前这个人来打比喻的话,就是陈伯伯比他牛逼多了!
公司里的人和其他以前我见过的外资里面的人差不多,每个人都是一张似乎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没解冻的脸,有些还带着霜花。我突然挺想念在北京的工作环境的,起码还有个陆叙和我打架。周围的人都是挺牛逼的样子,中英文夹在一起说,而且还不用普通话,我一坐下来就听到我旁边的那个男的对着电话讲了句“格责case(这个case)”!操,我真想抽丫。
我收拾了一下我的桌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自己的笔记本放上去就OK了,不过我从我背来的那个大包里拿出了几个画框挂在了我的工作台前。顺便拿出了一盆小仙人掌和一个玩具猫,那个猫我很喜欢,色眯眯的眼神和闻婧那丫一样,看到这个猫我就想起闻婧。等我放完了之后我周围的男女都用鄙视的眼光看我,我挺无所谓的,我一个一个地鄙视回去。
那个荔枝男人叫张浩,他让我叫他JIMMY,我努力地动了动嘴唇,终于叫了声JIMMY,叫了之后自己都觉得痛苦。他叫了个看上去挺沉默的男的过来帮我装软件。那个男人二话没说粗暴地打开我的电脑,然后开始塞无数的光盘到我的电脑里面。性质和##被过滤##一样。我看着我的电脑上的灯不断地闪烁听着光盘旋转的卡嚓卡嚓的声音,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有点充实。我突然想起自己的高三了,那个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有自虐的倾向,每天就知道做题目,做得天昏地暗的。那个时候顾小北还在我的身边,很多时候我都是看书,看着看着就躺在他胳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睛,有点怜惜又有点责备。我当时沉浸在这样的目光里,甚至想一辈子沉沦下去,那该有多好,高考见鬼去吧。
安装好了之后,那个男人丢给我一沓很高的书,他说,这些软件你在下午前自己学会一下,然后从明天开始,你会接手一些平面处理的工作。
说实话我翻开书的一瞬间就彻底丧失了信心了,因为是全英文版的,我突然后悔自己外语当初怎么只学到六级而不去学到专业八级呢?
我就这么开始了我的新的工作,在上海这个我不熟悉的地方学着十几种新的软件,在翻动书页的间隙顺便喝一口公司里难喝的咖啡。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北京那个纷繁复杂的城市,那个储存了我太多感情的城市。远离了那些我生命里一直汹涌的人群,远离了20多年来我一直赖以生存的土壤。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棵特牛逼的树,自己把自己连根拔起,然后跋涉了千山万水,再让自己扎下根来。可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把自己连根拔起的时候,自己有多疼。
等我搞定那一大堆突然出现在我的电脑里的软件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我都忘记了吃饭。我刚准备起来吃饭,结果张浩过来通知我开会,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见制作部的新部门经理。我想了想说好没问题我马上来。
其实我真的挺饿的。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然后那个新上任的部门经理也从会议室隔壁的休息间里过来了,他进来的时候对大家问了声好,很谦虚的样子。我他妈一口水就喷了出来,五雷轰顶什么滋味!就是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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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9 02:20 | 只看该作者
美版MM你来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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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19:23 | 只看该作者
那天我妈问我,她说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着你那些个朋友啊,就只看见闻婧来过几
躺。
    别说,我妈要不提醒我我还真忘记了。我整天窝家里看碟,看那些让我头疼的艺术片,
看从九四年开始到二00二年的饕餮之夜,看一个又一个获奖的广告,日子过得飞一样快。我都
忘记和我一起回来的陆叙和火柴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北京究竟怎么生活的,是像我一样虚度
光阴悠闲得快成精似的呢还是继续开创他们的事业。至于以前的朋友,更是被置之脑后,我甚
至都没想起微微和白松。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特别忧伤。以前我爱说自己忧愁,我
觉得忧愁是种特滑稽的情绪。可是忧伤总是让我觉得有点儿沉重,我单薄的身躯扛不起。
    于是我打电话给陆叙,听到是我的声音他好象特别惊讶,我说你回北京了怎么都不找我
啊。他说你是不是换手机了?我打你手机发现号码注销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换了手机后还没
跟人说过呢,怪不得微微白松他们也不找我。我说你怎么不朝家里打啊,他说你家打过来不是
占线就是没人,找到找不到。我听到他电话里好象特嘈杂,很忙碌的样子。我说你在哪儿呢,
怎么这么闹腾啊?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我在公司呢,要放假了,特别忙碌,要把手上的活
儿处理完了才能走。大家都在加班呢。哎,小张,麻烦你把这文件影印八份,谢谢。对了,我
今天做完了就放假了,要过年了,我去看看你爸妈吧。”我说,得了,你这下想起我了,再说
,你来算什么身份啊。陆叙在那边笑得挺爽朗的,他说,说是你上司,要不说是未来的女婿也
成,我不介意。我说,美的你,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吧你,你什么时候来啊?他说,就今天吧
,今天,我手上还有点儿工作,做完了我就来。我说好吧,那我叫我妈去做饭。陆叙说,你妈
做的东西能吃吗?要是属于那种把菜做得看不出原料的水准我看还是出去吃吧,大过年的,别
跟胃过不去。我说,你得了吧,御膳房都没我妈做得好,你等着流口水吧你。
    我把电话挂了。我觉得电话里陆叙的声音听上去很有冲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过年了
心情好,反正我听上去觉得特健康。这才是我印象中的陆叙,精明,笑容灿烂,永远不会有懦
弱的时候。而上海那个忧伤的陆叙,我再也不想见到了,那个陆叙只属于上海那个天空永远晦
涩的城市的,那个忧伤的陆叙只存在于我的梦里,或者说某个人的梦里。北京的天空里,才可
以看见陆叙那种如同太阳一样明亮的笑容。
    我告诉我妈我说陆叙要来吃饭,我妈问我,哪个陆叙?
    我说就是您当初当作宝贝出国儿子的那个陆叙。
    我妈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有个留学的儿子了。哪个陆叙啊?
    我说就是我上司啊。
    我妈还是摇头。
    我算服了我妈了,岁数也不大啊怎么跟老年健忘似的。我说就是那个眼睫毛特别长比我
都长的小伙子,到我家看过您那个!
    我妈这才恍然大悟。您说这什么老太太啊,真庸俗,记人都是记人家外貌的。我妈反应
过来陆叙是哪个庙里的和尚之后特兴奋,立马要换衣服出去买菜,说要表现一下手艺。我就特
不平衡,我从上海回来都是我爸做饭,您都没表现一下,现在来的又不是您真儿子,您这么积
极干吗啊?
    老太太要出门,我堵门口,我说站住,老太太您给我招了,我是不是您亲闺女?
    我妈一惊,说,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啊,你不是我亲闺女我养你这么大啊?
    态度放端正点儿,谁跟您嬉皮笑脸儿的啊,老太太,您还是招了吧,当初是不是背着我
爸在外头把陆叙生出来的?要不就是您躲避国家政策,在外头给我生了个哥,我就奇怪陆叙怎
么感觉跟我哥似的,说,是不是真的,您最好老实点儿……
    我还没贫完呢,我妈就熟练地伸出她罪恶的黑手,把我掐得花里胡哨的。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陆叙过来了,我乍一看以为他是搬家的,两只手提满了东西,门一打
开就朝我怀里一股脑儿塞过来,然后对我说,你等一下我车里还有东西我去拿。
    我把东西全丢沙发上,大概看了一下,×白金啊黄金××啊什么的,还有人参鹿茸,一
大堆,全是补品,我估计照这么吃准得补得一天三次鼻血流得跟黄河似的。我朝沙发上躺,指
挥着陆叙,叫他把东西全放柜子里去。我妈在厨房里听到我这么使唤陆叙,拿着菜刀就出来了
,冲我挥舞着菜刀骂我不会做人怎么能让客人做事呢。我乍一看我妈吓了我一跳,以为她要操
到砍我。陆叙说,没事大妈,让林岚歇着,估计他也累了。我这也是刚下班儿,挺累的,我能
理解。
    陆叙最会在我妈面前装孙子,在我面前挺大爷的。我妈听了用一种特鄙视我的眼光看我
,然后说,她?她下什么班儿,她每天就跟家里浪费国家粮食,跟一硕鼠似的,党和人民就养
出这么一女的。说完转身进厨房继续鼓捣去了。陆叙看着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我拿一沙发垫子朝他丢过去,我说你少装孙子啊,说得挺好听的,来看我,来看我需要
带这些东西吗?我自我感觉我的年龄还没到要喝×白金的层次。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完我自己
也楞了,我都不知道谁是黄鼠狼谁是鸡。
    陆叙也不理我,西装外套脱了露出衬衣,我就在感叹大冬天的也穿这么少,他一边卷袖
60#
发表于 2004-3-8 19:23 | 只看该作者
我记得在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我和顾小北出去旅游,有次只有一间房了,我睡在床上
,顾小北窝在沙发上。我看着他那么大一个人蜷在那儿觉得不忍心,就叫他到床上来。他抱着
被子走过来,站在床前,跟个孩子似的说,要不要在中间放碗水。
    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顾小北的表情,特别干净,我是在他的笑容里睡过去的。第二
天早上醒来我睡在他的手臂上,他的眉毛眼睛在我面前特别清楚。当时我觉得很幸福。是一种
干净的清澈的幸福。
    可是现在白松告诉我姚姗姗帮顾小北生了个儿子,儿子!
    我终于坐下来了,我想起我另外一个写书的朋友说的一句话,特朴实,可是特让人心酸
,她说我站得太久了终于累了。我现在才体会到那种感觉。我坐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心里空了,
跟贼洗过似的。
    我说,白松,你告诉我实话,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说完之后都惊讶于自己的口气
,这么平静,好象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人在追忆曾经的年华一样,带着颓废和腐烂的气味,这让
我觉得厌恶。
    白松望着我,眼神挺难过的,我想他现在完全清醒了。闻婧坐在我旁边,一直握着我的
手,我觉得丫有病,我都没哭她倒哭了,微微和火柴都低着头没说话。我望着陆叙,陆叙一双
眼睛红红的,我知道他肯定喝醉了,不然眼睛为什么这么红呢?孙子,有本事喝没本事扛着。
    我说白松你说吧,我没事儿。白松望了望微微,微微过了半晌点了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十二点暖气就关掉了,我一直觉得冷,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陆叙脱
下他的那件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抓着外套抓得特别紧。
    我终于知道了我和顾小北分手后所发生的事情。就在我以为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只要我
高兴就可以重新扎进顾小北怀里一辈子不出来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了。我像是一
只躲在壳里长眠的鹦鹉螺,等到我探出头大量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原先居住的大海已经成为高
不可攀的山脉,而我,是一快僵死在山崖的化石。
    白松说,当初你和笑被分手之后其实小北很难过。有几次我去找他打球都看到他在寝室
里,一个人坐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看书。其实小北以前很自闭,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外向了很
多,可是你离开他之后,他都几乎不怎么说话。正好那个时候小北同寝室的一个哥们儿要追姚
姗姗,叫小北一起去壮胆。当时我也在,就一起去了。结果那天姚姗姗没看上小北的哥们儿看
上小北了。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喝酒,我本来酒量就不好,喝了一会就倒了,小北的哥们儿心情
很郁闷,因为从那天见面起姚姗姗就没正眼看过他,几乎所有的目光和语言都放在小北身上。
那哥们儿也喝高了。小北也一直喝,最后倒了,姚姗姗就送小北回家了。后来的事情也是小北
告诉我的,第二天小北醒的时候是在姚姗姗家,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被子下面两个人都光着身
子。小北穿好衣服,姚姗姗醒了,望着他。小北问,我怎么会在你家。姚姗姗说因为我不知道
你家住哪儿。小北问,我们有没有发生关系?姚姗姗说有。小北问,你需要我负责吗?姚姗姗
说,当然。然后小北站在原地一小会儿,然后关上门走了。走之前小北说,你要愿意就当我是
你男朋友,你要不愿意就开个价,要多少钱就告诉我。后来姚姗姗说她怀上了顾小北的孩子,
再后来打掉了。就是因为这样,小北特迁就她。
    我安静地听完了白松的故事。真的,我就觉得是一故事,跟电视里的连续剧一样傻的故
事。我从来没有想过电视剧里的情节或者我小说中的情节会发生在我的生活里,而且是发生在
我最心疼的一个人身上。我坐在那儿什么话都没说。
    闻婧摇摇我的肩膀,她说,林岚你要想哭就哭,这儿也没外人。没说完她自己倒哭了。
    我扯过一张指巾替闻婧擦眼泪,我说哭什么,没什么好哭的,你看我就不哭。你们知道
我得到个什么启发吗?我的启发就是不能听白松讲故事,他的故事特下酒,你看,我都喝了这
么多了。的确,我面前放了七个啤酒瓶,都是我喝的。
    我站起来,我说我要走了,其实我家里也管得挺严的,我妈也说了,女孩子在外面,不
能没脸没皮的。
    我走在北京凌晨的街道上,风特别大,夹这鹅毛大雪往人衣服里卷。我觉得特别冷,特
别是脚,都冻麻了,感觉像是光着脚踩在雪里,跟针扎着一样疼。可是我还是不想回家,我也
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一路晃荡着。
    我回过头去,我知道陆叙一直跟在我的背后。我指着他,我说你别跟着我,你该干吗干
吗去!我突然笑了,笑得挺开心的,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啊?你放心,我没那么傻,可是
我告儿你陆叙,你要再跟着我我马上朝车轮子底下钻,借你仨胆儿,不信你就试试!
    我在路的尽头回过头去,陆叙没跟过来,可是他还是站在远处一直望着我,我突然觉得
很忧伤,可是我还是不想哭。我觉得自己真的成精了,再大的打击我都不哭。我就是看着陆叙
站在大雪里望着我有点儿难过,雪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让他变得像我每年都要在楼顶上堆
的雪人。我突然想起在大学的时候顾小北弹吉他给我听,他唱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
的悲伤。而现在,我望着路的那一头,我却找不到曾经眼里出现过的彩虹,只有大雪,无穷无
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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