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e]1.
我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倒霉日子来到梅县。
说实话我狼狈透了,浑身上下湿得像只落水狗,我乱七八糟的卷发这会儿耷拉着,死心塌地贴着我愚蠢的脑袋。一脚踩进污臭熏天的泥泞里以后,我就看到了狗。我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狗,遍地都是,我走几步,看到一只,拐个弯,又看到一只。他们苍黄苍黄的,一律长着一张随时可以扑上来疯狂嘶咬的狗脸,他们昂着脑袋,他们翘起尾巴警惕而充满恶意地和我对峙。
我脚抖。
2.
是从一场漫无边际的寂寞开始,来到梅县。踏上这片潮湿的土地前,他踌躇满志地说,你过来,让我们做一场惊天动地史无前例的爱。他的话像钥匙一样利索干脆地打开我身体的锁,我这个没有出息的人一下子就激动了。
当然,这之前,这其中,这边厢那边厢,铺垫漫长。
我的手提包里还有一个浅紫色的文胸和一条镶着花边的小黑裙子——但我已经不打算穿这条裙子。
给J发短信:这里风调雨顺,只是有很多狗,我分分钟面临被一只丧心病狂的狗追捕的可能。
3.
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个男人相爱的必然结果总是做爱,必然结果总是在做完以后忘记我们曾经相爱。
我悲哀地想起这个事实,并为之深深地难过。
4.
我叫掌心,25岁,无业,有一本自己写的书。
在一场给网友签名售书的酒会上,一个热情得好象热带番薯藤的女人掏出相机要和我拍照,我差点没晕过去。我苦口婆心地告诉她不要拍我不上相的你看我现在肿着眼睛目光呆滞我糟糕透了。她兴奋地说没有关系我特意把相机带来了我要和美女作家拍照拍照拍照。
我恨不得咬断我的舌头就此晕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的手指活泼俏皮地在我的背部溜达,他不停地问我你知道袋鼠跳吗,袋鼠跳就是咿咿咿咿,他的手指在我背脊跳来跳去,轻盈极了。
我的心里有微微的痛楚,牛仔裤有点脏,有点累,有点想接吻。不过这些他们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说,夜晚的表面,光凉平静,可这并不代表一切尚未发生。
4.
梅县比之我的想象要荒凉一些,不过我不后悔,我只是脚抖,像刚刚结束一场旷日纠缠的做爱,小腿肚辗转反侧地抖栗。我在怕什么?
我在怕什么,这个问题好多年前就考虑过。我怕的不是没有人爱,不是付出,不是疾病更不是死亡,我怕丧失。
而任何东西有形的无形的都将丧失。我怕的是这个。当我来到你面前却丧失言语,当我们紧紧拥抱却丧失下一步灵感,我们不断不断地丢掉原有的初衷,这种丧失。
后来我觉得这种对丧失的害怕一点意思都没有,我QQ上的朋友碎告诉我,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不要伤害自己,第二,得到该得的东西。保证这两点,你就玩去吧。我觉得她的话很经典。可她马上又说,你没脑,我不相信你能够做得到。
可我真的告诉自己算了,早晚你都会丧失,不如就做爱好了,既然不这样做就收不了场,我就来了。
好了吧。
5.
我离过两次婚,都是在网上。失败的网络婚姻告诉我,千万不要相信石头会开出蔷薇。我网上的第一个老公是个在麦当劳永远只吃麦乐鸡的天津男人,后来我怀疑他把舌头给吃大了,说起话来像含了颗水果糖,可是我喜欢他这样说话,怎么说呢,很温润。最后一次,分手的时候,他说着说着发音就开始变得含糊不清,他说你知道吗掌心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和你在一起的,他说即便分了手我的痛苦也多过你。他含糊不清地解释让我觉得他很辛苦,他甚至在电话那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就说好了好了没有关系,他真的很辛苦。
而第二个男人,我不记得他了。
6.
我很高兴地发现自己又可以爱了,爱从丧失到重新获得使我对这个梅县男人寄予厚望。我的朋友碎问我,他哪儿好?我就很自卑地反问,我哪儿好?她说他现在孩子都有了,我说我爱的是他关他孩子什么事?
我其实不是不在乎,我在乎极了,最绝望的时候我诅咒他的孩子成为一个小怪胎,碎在那头大声尖叫天那你这个变态的老女人。我抽烟,笑,这样我可以给他生个儿子。我这个变态的变态的,想生个儿子。
我想把话说回来,总之虚妄的世界真的很轻易,仿佛唾手可得。我早知道一切都是虚妄,所以必得如此下去,以现世虚妄来对抗下世的虚妄。
7.
谁不是有一点犯贱,更何况,用力说话给我的指尖带来无上快感,多么快乐啊我快乐得快要死了。我的书上这样介绍自己:掌心,典型天蝎座女子,重度倾诉狂。我觉得有一点酷虽然更多的是做作可我喜欢做作,而事实上除了倾诉和一点点写作的才能,我什么都没有。可是天知道我多么希望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写作本领换来一场忠贞得几近变态的爱情。
天知道。我盼望得骨头都要碎了。
8.
我迷路了。
事实上我根本不认识路,我站在汽油味很浓的十字路口,我的左边是一座破陋得看得见裂纹的人行天桥,我的右边是狗。我害怕极了。这时我希望一个男人把我带走,任何一个男人,他对我说,走吧,我就会乖乖地跟着他走。不管他是谁,我需要一个方向。
三分钟后一辆出租车仿佛从天而降,司机摇下车窗笑着说,小姐,去哪里。他笑得非常非常友善,我于是很感激地把自己扔进去,告诉他,我要去莲塘车站。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