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
可怜绣户候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惜春是宁国府贾敬的女儿,贾珍的胞妹。她是贾家四位千金中最小的一个,从小就厌恶世俗,向往当尼姑,小时爱和馒头庵的小尼姑智能儿玩,后来又和妙玉成了朋友。惜春眼看着当了娘娘的大姐元春短命天亡,二姐迎春出嫁不久被折磨死,三姐探春远嫁异国他乡音信渺茫,都没有好遭遇,所以才“看破红尘”毅然出家的。据脂砚斋的批语说,她将来要有“绍衣乞食”的经历,也就是要靠沿门托钵乞讨生活,真够可怜了。
宝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辉,湘江水逝楚云飞。
湘云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家的姑娘,即史太君的侄孙女。她生下不久,就失去父母慈爱,成为孤儿,在叔婶跟前长大。她到大观园来,是她最高兴的时刻,这时她大说大笑,又活泼,又调皮;可是一到不得不回家时,情绪就顿时冷落下来,一再嘱咐宝玉提醒贾母常去接她,凄凄惶惶地洒泪而去,可见在家时日子过得很不痛快。这样一个健美开朗的女儿,结局就是她婚后的生活犹如美丽的晚霞转瞬间即失。
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秦可卿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人早亡。 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 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 大时,生得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与贾蓉为妻。因她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秦可卿在《红楼梦》中的“戏”并不多,其形像也并不丰满;她的重要性在于体现全书的主旨。秦可卿者, “情可轻”也。“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这便是对她的性格的本质概括。作者意在通过她与贾珍的私通##被过滤##,以表现贾府在精神道德上的腐败,亦即“败家的根本”;通过她那豪奢至极的丧事,写贾府豪华中的衰败。她托梦凤姐的那些话,是贾府较为清醒的统治者的共同预感和隐忧。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妙玉出身于苏州一个“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才出家当了尼姑。她“文墨也极通”,“模样又极好”,也是大观园中的一位姣姣者。说她“洁”,是因她嫌世俗社会纷纷扰扰不清净才遁人空门,这是一层含义;她又有“洁癖”,她想一尘不染,但那个社会不会给她准备那样的条件,命运将把她安排到最不洁净的地方去。按规矩,出家就要“六根净除”,可她偏要“带发修行”,是她尘心末断的一个根据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村妇,巧得遇恩人。
巧姐是王熙凤的独生女。判词前的画面暗示她将嫁给一个庄稼汉,成为做饭纺织的农村妇女。从锦衣玉食的公府千金,沦为喂猪打狗的农妇,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在作者看来,这也是命运的戏弄。有人根据甄士隐<好了歌解注>里“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一句的提示,推测巧姐要被卖到妓院为娼,后被刘姥姥救出,同刘姥姥的外孙板儿结为夫妇。这个推测从书中可以找到根据。第四十一回写巧姐和板儿交换柚子和佛手的情节,很可能是预示他们未来的关系。板儿是农家孩子,将来是农民无疑,嫁给他才能纺线织布。高鹗续书写贾环、贾芸、王仁等人设圈套要把巧姐卖给一个外藩的郡王作安,刘姥姥偷着把巧姐接到乡下,由她作媒把巧姐嫁给一个大地主的儿子(并且是个秀才!),和作者的原意就有相当距离了。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正是对上层社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慨叹。倒是刘姥姥这个穷老太婆,受人滴水之恩,常思涌泉以报,使人感到人性善良的一面。
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
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
李纨是宝玉的亲嫂子。她与其夫贾珠婚后生了贾兰,不久丈夫就死了。李纨同其姻娌王熙凤为人恰恰相反。王熙风像一团烈火,她像一堆死灰;王熙凤像一把利刃,她像一块面团;王熙凤贪求无居,她与世无争。在大观园诸女性中,她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她不注意别人,别人也不注意她。贾家没落后,贾兰要靠读书求取功名,“头戴簪缨”,“胸悬金印”,当一个大大的官;李纨要因此受诰封,“戴珠冠,披风袄”,荣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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